联合武道馆 — 编织|朱宇晖:宛转桥头
宛转桥头——苏州天平山范长白园遗址之思[1]
来源 —《建筑遗产》2020年第三期
本文由作者授权,本文照片除注明外均由作者本人拍摄。
明天启二年(1622)六月[2],暑热未炽,山风习习的午后,姑苏城外西南诸峰中“林壑尤美”的天平山道,迎来了冠带俨然、韶华秀茂的张宗子。
群山如屏、高林阴翳间[3],扑入他眼帘的,是山脚下涧水汇注的一汪明湖,堤桥逶迤,盘桓山麓,望之不尽,显然经历了不动声色的整饬疏导;却又蒲苇怒长、清漪漫溢、乱石土岸,姿态横生,由人工而复归于天然,澄静地倒映着满山的颜色——那一瞬,曾经年少轻狂、餐霞饮露、对家乡绍兴兰亭的斧凿景色不惮微词的张宗子不由得凝住了脚步,他下意识地整一整衣冠,深吸一口气,正色向前——踏上了池上那座苍茂劲利、分水奔山的宛转桥。
宛转桥头的张岱会不会瞬间恢复了“狂奴故态”?
他时而回首侧睨着隔岸长堤在池中一线如画的倒影;时而俯首踮步,偷窥着脚下修长而又厚实的花岗石梁间,不经意透出的脉脉池水和游鱼;时而倾身负手,竭力探出低矮粗犷的石穿木栏杆,憨态毕露地隔空狂嗅着才露一角的尖尖池荷,时而举头瞻望乱石如笏的天平横峰……时光静逝里,直角峻折的另一端桥头,那座故作低小的园门悄然带上了一抹午后的斜阳,园门里,就是祖父的同年进士范长白公的别业了。
数十年后,已是皤然一叟的张岱在《陶庵梦忆》中津津回忆道,“园外有长堤,桃柳曲桥,蟠屈湖面,桥尽抵园,园门故作低小,进门则长廊复壁,直达山麓。其绘楼幔阁、秘室曲房,故故匿之,不使人见也”——娓娓白描出的,正是一代山麓名园纳纵拔于横展、容丰富于纯净、高度克制而又饱含张力的空间妙趣。后来的崇祯十一年(1638)春月,已值不惑之年的张岱与好友探游“二十里松行欲尽,青山捧出梵王宫”的宁波府天童寺时,途经二十里长松夹道、水田纵横,再经一汪如碧、万籁俱寂的“外万工池”,才豁然直面了巍巍太白山下,盈盈“内万工池”前从容横展、影入层漪的壮丽佛国。可事后,他不过以“到山门,见万工池绿净,可鉴须眉”数语带过,转而描绘寺僧样貌——或许再美的皇皇寺景,也抵不过少年时惊鸿刹那的心驰神纵;再庞大的建筑格局,也抵不过少年时的苍山野塘之间,那一抹精心勾勒却又妙入无痕的空间层叠、横掠不尽之意,那一抹由几代文明巅峰积淀而成的审美高致、空间雅怀和时代芳华。
月盈则缺,人亦如此。
流连宛转桥头的张岱哪里知道,这妙入无痕、恍若无尽的芳华已经命悬顷刻了——仅仅二十三年后的南明弘光元年(1645),清兵南下的铁蹄就已经踏碎了天平山下的宛转情思,和千里江南的文明晓唱、艺术层累。好在悠长近百年的生命和后半生的颠沛流离给了张岱足够的时间和对比,去回味宛转桥头这美好的荷风一度,就象暮年不得不孤独徘徊在东京都“后乐园”圆月桥头的朱舜水先生[4]。
大约三百年后,另一个相似的时代,继起的才人童寯先生身披着海国万里的烟涛微茫,和抗战欲发的风雷隐隐,孤影茕茕,穿过苏州迎春坊的逼仄长街,和奉直会馆的曲折避弄,从腰门步入了正沉浸在生命华光里的拙政园——他深情写道:“今虽狐鼠穿屋,藓苔蔽路,而山池天然,丹青淡剥,反觉逸趣横生……”四百年名园山岛苍润、苇塘清漾、廊桥横逸、堤岸远引,于莫测的乱世中,诉说着悠远而纯净的庄严。
那一刹那,童寯先生如履天平道上,如入长白园中,如与三百年前的张宗子神遇而魂接。
也许从宛转桥头,那低伏的明湖长堤、矮垣折桥到园门内曲折的画楼幔阁、回廊深院,万千的横向诉说,一线的纯粹劲利,都是为了烘托一峰的苍然孤起,“万笏”的朝天之势。
也许惟有宛转桥头,那一带桃柳掩映着劲直的长堤,那一抹残阳斜照着质厚的垣墙,那一抹长山远树横掠过不尽的柳岸苇塘、惟有这样层叠横舒而又一线劲利、于纯净内敛中蕴含着无限庄严与伟大的景象,才能与仿佛发自远古的天平山头“万笏朝天”的磅礴力量相敌配,成就一代山麓名园的华彩篇章。
也许惟能横逸者能纵拔,能劲利者能舒缓,能纯净者能绚烂。也许惟有赖于时代的审美高度与自信,才能运斤成风,浑不着意地将二者斩截并陈、熔铸对比于一炉,才能以低平而素净的民居化小体量建筑组群、层叠而纯粹的横向线条烘托峻拔山势,映照潋滟波光,山愈雄而室愈静,墙愈素而枫愈丹,大处着眼,不事雕饰,逆峰运笔,愈简愈工——就象与张岱同时代的文震亨在《长物志》中所说的:“照壁,用金漆,或竟用素染。”就象三百年后常玉先生喃喃的:“我先画,然后再简化它,再简化它……”就象19世纪80年代冯纪忠先生留下的松江方塔园临湖立面,一线横绝,超凡入妙。
四百年前,天平山下的张宗子仿佛怀抱着审美的青春初悟,惆怅低回,行走在空间体验的长路,向潋滟处寻苍古,向横逸处求纵拔,于极简处得缤纷。青春烂漫,万般体味,暮年颠沛,一念归纯。
从那时至今,整个民族的空间审美,仿佛也伴随着后半生命运坎坷的张宗子,仆仆于文化复兴的长路,时出西泠印社衡门,时入方塔园堑道,时向象山校园。但更多时刻,则是沉溺于莺声燕语、红裳翠盖、陈家祠中、狮子林下[5],恨不能回归于四百年前的天平山道、宛转桥头。
图1 林少刚摄
图2 何岸摄
至今仍静卧于姑苏城西南天平山麓的明末范长白园(清中叶称高义园)旧址,或许是现存最美的山麓建筑群之一。其苍然横掠的山脊、一汪如鉴的平湖、西侧芳草逶迤的长堤和东侧凌波劲跨的横桥,或许都与 400 年前张宗子踏访过的那个悠长午后并无二致。中央低平横展的建筑群,粉墙一带,重门深锁,也仿佛范长白园的传神再现。山风轻拂,画意舒卷间,旧时主人仿佛仍会应门而出——一晃已是 400 年。
图3 汪美玲摄
每逢霜风时节,旧日主人范允临(号长白)从福建泉州携来、栽植于天平山下的百余株枫香总会引领满山霜叶飞丹流霞,溢彩生光,映照黄墙素壁、碧水长桥,为山的苍劲、园的恬淡赋予斑斓张力,与岁弥新。
图4
冯纪忠先生创作于 20 世纪 80 年代初的松江方塔园,亦是利用驳岸、绿植、长墙构成层叠劲利、绵亘不断的水平线条,映衬一塔的奋然孤起,获得饱满的张力与现代性。只需易塔为山,景象结构正与范长白园旧址前后相应。
图5 汪美玲摄
图6 林桂芳摄
图7
宛转桥的列石横波、方角劲折,施用于城市地或觉突兀,施用于烂漫的山麓野塘,则如天籁横吹,信笔涂抹。自身材质语言与线条语言的粗犷有力,和周遭土岸石堤的逶迤不羁一样饱含自然张力,亦能与隔岸秀雅的接驾亭形成美妙对话,令人顾盼神飞,爱不忍释。
图8
图9
图10
宛转桥的每一石条均减小宽度、刻意“修长”,以存速度感与方向感;同时加大厚度、刻意“质厚”,以存空间力感。且均留出向下一面不作凿平,其余各面亦加工适度,以保持自然山岩般的磅礴势能。其“建构”缜密有力而石缝参差,天趣盎然。两侧低伏的石穿木勾栏,亦于流畅的速度与力度间传递出丝丝温情。
图11
图12
图13
图14
图15
图16
天平山下野塘弥漫中横亘数重的芳草土堤,本应是宋明园林中的习见景象。清中叶起,名园多随土敷石,灭绝土岸,生气勃勃的自然地脉不得不屈从于匪夷所思的手法套路,近年的修缮与营造中发展更甚。陈从周先生曾批评修缮后的拙政园“满口金牙”。而天平山下的重重长堤土岸,无尽芬芳,不只承载过张宗子高风流连的脚步,也为园林史保存下了更近“高古”的手法印迹和鲜活姿态(堤头偏于工细的宫扇门墙经历了近年的新构)。
图17
北宋仁宗以来,天平山即成为高风烈烈的范氏家族“坟山”——此甬路即为自园前横掠向左的神道,于咫尺高踞的翻经台下神态自若地凌波而过,令高台如巉岩入水,一径如秀堤分湖,将神性仪式与诗性景象融为一体,应是 400 年前的原状。堤中平桥两座,拿捏精当。
图18
图19
图20
园中今存掇山系就地取石,信手堆掇,兴会淋漓,大工不雕,仿佛凝固了自山头自然崩落而又“溅起”的刹那,饱含着浑朴而又磅礴的力量——相形之下,姑苏城内名园却一味以太湖石摹仿喀斯特地貌,有时背弃自然逻辑而追求过度变化,任意起峰,无限穿凿。无怪刘敦桢先生昔年过此曾加赞誉,张宗子到此,更当浮一大白(山头恩纶亭系近年重建)。
图21 何岸摄
图22
山下重重野塘间浮现方形石台与栈桥一曲,建构简洁,转折方劲而微微出水,仿佛玉簟浮空、随波漫溢,与宛转桥的豪气横秋恰成鲜明对比,而又手法暗通。令人想见空山寂寂、野塘无人时的对月孤影(琐碎汀步系近年添加)。
图23 何岸摄
图24 何岸摄
图25 何岸摄
图26 何岸摄
图27 汪美玲摄
图28
园东北侧有桃花涧,与范氏墓道穿插并行于高林间,汇注为桥堤纵横的园池(今称十景塘),再层叠漫溢而下,形成波光清漾、生气勃勃的陂塘水系。涧中有大石横亘中流,苍然如画,形成全园水口,显系在自然地形上稍稍加工而成。石畔的浅滩“闘(斗)鸭步”仿佛无锡寄畅园“鹤步滩”——都是遵循自然逻辑、举重若轻、浑若天成的理景妙笔。
图29 谢立和摄赠
园西侧草创于唐代的白云古刹原为附着于范氏墓地的功德寺院,大殿内至今犹存北宋范仲淹时代的青石覆莲柱础,清中叶逸士沈三白来探访时却遭遇俗僧。民国年间于殿前添建的二门素朴简洁,饱含山寺气息。虽近年的修缮润饰过度,但黄墙一抹,字碑一横,仍能洒然映照千秋山林。
图30
清乾隆前期于明末范长白园基础上修缮改建之高义园随坡叠起,至第四进逍遥亭下刻意收束空间,幽邃如岩洞,穿洞拾级而上,一回顾则有亭翼然,挑临深院,是山庄“宏大”叙事格局中的收束轻灵之笔。
图31
高义园轴线南部尚有高义园坊与接驾亭。后者于近年重建后谦抑横舒,檐口低亚,不起屋脊,由始建时的堂皇作态而回归风土,与亭前从容横展、杂树横生之缓坡慢道(疑为乾隆前期遗物)同有由人工而归于自然之妙。
图32
天平山门内的更衣亭以“长六角形”平面与乱石、山径最大限度的共形共势,盘桓欲发,直至凌空而起。其石柱凝立、石栏横护,翼角劲飞,极尽山亭之妙,与“一线天”下之梭形亭均以异形平面结为力感体块,融入巉岩乱石与自然地脉,非城市地园林中轻薄柔媚之小亭所能比拟,仿佛范长白园手法气质的溢出。
图33 谢立和摄
天平山白云泉(钵盂泉)亦见于沈三白《浮生六记》中,其剖竹引泉,横出崖壁,注入钵盂,再次第溢出为“一泓清碧”的深潭,令自然泉流的汇注过程饱含转折跌宕的画意与雅趣,承继着白居易庐山草堂以来的悠久理水传统。自临泉小轩可俯瞰范长白园,空间依然一体。
图34
自更衣亭勉力登上“一线天”窄径,回望巨石壁立间、有一方劲古塔孤起如画,仿佛自山岩下的梭形亭腾跃而上——此段空间经营颇能体现苏杭小尺度山水的自觉“文人化”之美,亦仿佛范长白园之气质、力量源泉。该方形砖仿木楼阁式塔俗呼“观音塔”,疑是明以前旧物。
本文注释
[1]自明末范允临(号长白,1558—1641)时代至今,天平山麓的范氏园亭,经历了清雍正七年(1729)走向更多纪念性的“赐山旧庐”时代、清乾隆十六年(1751)以来叙事宏大的“高义园”时代、晚清“太平军”战火的摧毁和清末民初的修复、直至1950年代以来、公共景区语境中的建设——但明末清初的山水堤桥景象结构、清末民初的山麓建筑群主体、甚至部分明末至清初的建筑单体与掇山依稀犹存,空间精魂未改。
[2]张岱抵达苏州天平山范长白园的具体时间未知,姑从其“天启壬戌六月二十四日,偶至苏州”(明 张岱《陶庵梦忆·卷一》)的描述作一假设,其时张岱二十六岁。从文中一餐而后移席赏月、踏月而归看,应是午后抵园。
[3]明末天平山东南尚有金山,后因滥采优质花岗石而仅存残迹。故当时的天平山道较今日更多围合层次。而万历四十三年(1615)范允临所栽植枫香林则尚未长成,故文中长堤上只言及“桃柳”。
[4]朱舜水先生(1600-1682)名之瑜,号舜水,明末浙江绍兴府余姚县人,以著名学者而精擅多艺。清初抱恨赍志流亡日本二十多年,其间受到执政者德川家族的礼遇和举国崇仰,成为继唐代鉴真和尚之后,以中华文明全面影响日本的又一人。他曾在江户小石川后乐园指导营造了圆月桥、西湖堤等景象,以寄托沉痛的家国之思。
[5]浙江杭州西泠印社衡门、松江方塔园堑道与中国美院象山校区都是近代以来苍劲质朴、浑成简洁的优秀构筑作品,而元以来的苏州狮子林和晚清广州陈家祠堂则偏于堆砌和炫示。
关于作者
朱宇晖
同济大学,建筑系,讲师,建筑历史与理论方向硕士导师
教育经历:
1992年毕业于同济大学规划系(风景园林专业),获工学学士学位。1998年毕业于同济大学建筑系(建筑历史与理论方向)获工学硕士学位。2004年毕业于同济大学建筑系(建筑历史与理论方向),获工学博士。
科研与学术工作经历:
上城区南宋艺术文化发展中心, 南宋艺术文化发展公益基金会, 顾问(2020.3-);中国建筑学会史学分会,常务理事(2008.1-);获选赴日本奈良参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中心所举办, 以“木结构建筑遗产保护与更新”为主题的国际培训课程, 并获得证书(2007.10);同济大学, 建筑系, 讲师(2004.4-);多次应邀赴台湾逢甲大学参加两校学术交流活动(2001.2-);江苏省苏州市园林设计院,从事方案及施工图设计(1992.8-1995.8)
代表性论著(包括论文与专著):
朱宇晖,史瑞琳,徐瑞彤,孙文达. “威权时代”的宋风诉说——明初北京故宫前朝中路的布局研究[J].建筑遗产,2020(04):51-64.。朱宇晖,徐瑞彤,孙文达,万航.失落的“高直+横漪”之路——从上海城市核心场域的变迁看老城厢历史地标群的再生[J].建筑遗产,2020(03):27-35。朱宇晖,徐瑞彤.宛转桥头——苏州天平山范长白园遗址之思[J].建筑遗产,2020(03):72-87+71。朱宇晖,徐瑞彤,孙文达; 湖心叠漪 上海豫园街区历史层理保护与再生畅想, H+A华建筑,2020(04):174-181。朱宇晖,黄怡群; 失落的“高直”之路 从上海城市核心场域的变迁看老城厢历史地标的再生, H+A华建筑,2019(12):12-15。
朱宇晖, 路秉杰; 上海传统园林研究, 上海: 同济大学出版社, 2019.12。朱宇晖; “浙派”的“气骨观”——陈从周造园思想的另类解读, 中国园林, 2018, 11: 61-63。朱宇晖;歧路梦寻——苏州留园的历史与空间脉络新析, 城市与设计学报, 2008, 20: 83-99。常青,齐莹,朱宇晖;探索风土聚落的再生之道——以上海金泽古镇“实验”为例, 城市规划学刊,2008(2)。朱宇晖;“文化资本主义时代的雅俗互动”——《中国历代园林图文精选》评述, 时代建筑, 2008, 2: 155-156。朱宇晖, 董一平; “原”非其“真”第四届中国建筑史学国际研讨会综述, 时代建筑, 2007, 6: 134-135。张松,朱宇晖;整治历史环境 重现遗产价值——无锡惠山古镇保护概念规划, 理想空间 总第4辑 城市遗产研究与保护, 2004: 75-85。朱宇晖; 江南名园指南, 上海: 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 2002.01。
会议特邀学术报告:
朱宇晖; “从案头到街头——中国传统园林的当下之路, 新时代苏州园林传承、创新与发展研讨会”, 中国, 苏州, (2019.12.17)。“从方池到曲水——中华传统园林水景塑造的嬗变, 北宋汴京城市规划历史研讨会”, 中国, 西安, (2019.10.24-2019.10.25)。“共势与共振——传统建筑布局的山水因应关系”, “筑苑”第三界园林古建高峰论坛, 中国, 湖州, (2019.5.28-2019.5.29)。“寒塘渡鹤——种植之城”, 第六届城市建筑文化论坛, 中国, 济南, (201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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