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武道馆——编织 | 对谈:不断提供认知选择和渐进达成“偏见”
东京奥运会特别主题节目《Wassai》以其独特的风格引起了网友的热烈讨论,形成了一种值得深思的文化现象。暗黑舞踏,这一极具视觉冲击性和反叛性质的日本舞蹈形式,借由东京奥运会特别主题节目《Wassai》进入到公众视野中,挑战着公众对于奥运会开幕式的固有审美。本次联合武道馆栏目,华侨城盒子美术馆有幸请到了何岸老师、王子月老师进行了一场深度对谈,共同探讨包含但不限于公众审美与艺术表达之间矛盾性的议题。
青龙寺《地狱变》元
对谈
不断提供认知选择和渐进达成“偏见”
何岸&王子月对谈,以下简称何、王
文字已获作者授权
何:
说一下我对东京开幕式的大概感觉,我实际上根本不关心所谓奥运会的本质、运动这些,走在路上的时候偶尔看到,可能因为自己也喜欢古木构建筑嘛,当时打开视频的时候正好是那个五环,说实话,前面我都没看,后来回放的,一下子把我给打动了,我没想到它是这样,按照装置意义来说,那个五环它正好对应畏研吾这个主场馆的木质的意向,也不完全是指的结构对应觉得一下子给打动了,包括他们推五环的那种姿态,以及木质五环放在一个框架结构里面的语言都比较顺畅,也挺呼应伦敦奥运会工业革命意向的。因为都能想到了那个工业革命以后的世界对日本的影响,同时采用了木质之后,它也象征了保留日本木制式传统的历史语境,日本延续建立起来的这类“传统”。
我们判断现在的“传统”都是有“偏见”的,这个“偏见”是中性词啊,不是一个不好的名词,就我们现在可以与否的去选择某些传统都是带有“偏见”,日本可能更是如此,对传统的继承、延续和对接这一块儿,我们自己的延续方法不是从欧洲直接过来,还是从日本转接过来或者转译过来的,所以说,我当时看了这个木制五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王:
五环那一段我也很喜欢。虽然官方解释是环保的概念。但我看的时候是想到了日本的木建筑以及日本“物派”。这种观看确实都会带有主观“偏见”认识。
何:
这个偏见还不是认识,是你的认知系统推动了“偏见”。基本上可以抛开我们所谓的认识,是我们对文化的一种选择方向和一种带有意识形态的目光,这二者结合起来的,它跟真正的具体性质的认识是没有关系的。系统不断提供认知去选择和渐进达成“偏见”而最终是各种“偏见”的关联性去认识这个世界的政治关系。
王:
其实我更好奇的是这次的东奥开幕式,为什么评议会两极分化这么严重?今天网络热议的这些人,是不是真的看完开幕式表演和那个主题短片《Wassai》,才去做评论,还是大家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碎片化的观看方式,或者是压根没看视频仅凭着网上传播的几张照片就跟风式的盲目谩骂?这些现象的背后肯定也和你所说的“偏见”有关。
开幕式表演和那个主题短片《Wassai》,所呈现出的“关注弱者、正视死亡、尊重文化多样性”是我认为这届开幕式最亮点的地方,也是我喜欢的原因。但如果单从表演形态讲,其实在我看来开幕式表演的整体美学和主题性是非常弱的,每个环节之间的衔接也很僵硬,拼凑在一起之后并没有融合的很好。
东京奥运会特别主题节目《Wassai》
何:
当然我看的时候是采用碎片化的形式,因为我基本上是在回家路上,在滴滴打车里面。
这种碎片化的形式呢,正好对应了这个所谓的“无主题,”这届奥运会当然挺好的,挺欢乐的,因为它可以随意切入切出,每一个主题到现在我不认为国人是真不懂,或者说是这个问题是有那么的严重,不懂我们就必须得去了解吗?或者说我们就不去了解,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这种碎片化的阅读是斯特劳斯带来方式,我们对文化如今是带有扭曲的看法,我也是在碎片化阅读方式里,我不能指责别人的碎片化就不对,我就在滴滴打车上看完,然后再跟你在聊的过程中,我还回看了回放,回来以后我才补充了所谓大家都反对的舞踏的这一部分,看看是不是大家反对的是否跟网络上面反对的一致,基本上是在你的引导下面迅速的补充了一下舞踏的知识, 在你补充关于舞踏通识这瞬间我一下都能明白,为什么呢,可能因为我是道教徒,我有很好的两个师父,其中一位他主导了度亡仪式(多年前我全程观摩)我们道教的对死亡的看法和你跟我说的关于舞踏的观念,我觉得是没什么较大出入,无差别我就能迅速进入,也完全知道他们那个去恶行的那种说法,甚至跟藏传佛教里面的那种尸陀林法的相似程度,也很多人说跟藏区的很接近,实际上我对藏区的了解还是有局限,只是对道教了解的话,对死亡的看法全世界宗教是有种贯通性的,甚至在某种情况下面,觉得这种差别基本上是很小的,为什么国人反应会这么大?
王子月老师介绍暗黑舞踏的文章
王:
中午我特别看了回放,就为了仔细的看下时间段,舞踏元素在其中也就出现不到两三分钟,但是为什么会被这种就是网上会这种一边倒的谩骂,以及我会在自己的公众号(capsulemall)上发“暗黑舞踏”那个普及帖的原因是有关联的。
舞蹈源出祭祀,这个放在任何文化里都是一样的。我观察到的大众反应主要矛盾点在于,奥运会开幕式种到底要不要放“默哀”“舞踏”这个部分,要不要在开幕式上加入这种“亡灵”的表演。在我那篇热帖下面的留言言论,大部分批判意见是他们看奥运开幕式是为了喜庆热闹、为了正能量这种宏大叙事下的红光亮美学,而不能接受在这样的场合看到死亡、衰弱的象征表演,甚至是对日本舞踏表演形式的反对。这个是现在舆论争执的根本矛盾点。
但是,我们又必须要从表演艺术的角度去看,如何展示死亡、亡魂这些所谓“负面信息”,死亡不是一种“力量”吗?“弱”不是一种力量吗?道家里也讲,“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这个应该不难理解吧。
青龙寺《地狱变》元
何:
很赞成你说的。那个碎片式的好处就是它可以把所有的问题变成不是严肃的问题,能够截取你想和你所喜爱的一部分,这是对碎片化另外一种良性的期盼,碎片化不好的地方,就是我们无法去了解一个整体的线性历史,那么就可以引出我们今天要谈的另外一个话题,就是了解一个其他国家文化的历史关系对公众而言是不是需要?通过奥运会的一场舞蹈表演,比如BJ奥运的击缶我们是不是必须要大谈书法?或者通过这个舞台,我们是不是要引入土方巽的开创舞踏的那种通识教育?
对舞蹈的一部分,可以说它一个强大的部分就是来源于古老的祭祀,通过你的讲解,舞踏也包含有那种姿态,含有一种强有力的暗物质意思,包括孔武有力的指向,通过强有力的这种对话,跟神产生一种交流,这个在全世界宗教的追求好像都类似。
就说开幕式,奥运会到底要不要放这个部分,实际上道理挺简单的就是我们不是这届奥运会的主导者,这个我也迷惑大众为什么会去强调,可能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个话题是比较有意思,一般的情况大多数当然进入不了,我也是大众的一部分,虽然我作为少数,但这一次我觉得尤其有点不一样,因为历史的原因,比方说我们跟日本的近代战争的这个原因,所以说我觉得大众的反应还是有一点异样,我们得细分检一下。
王:
确实部分网民的反应无法撇开侵略战争之间的情绪基底。这时作为文化工作者、艺术工作者怎么去讲述,去讨论?如果把侵略战争情绪带入,后面的很多艺术形式、文化模式也好,都没法继续聊了。但其实,以上次我发的那篇舞踏帖子的留言反应来看,其实也有一部分“大众”是有接受度的。
何:
我们所看到的这种死亡和衰弱,然后在这种体制的强权的要求下,我们又不得不启用另外一个政治语言关系,这点上是没有对和错或喜欢不喜欢的判断的,这是我们要分清楚的,特别在中国目前这个社会里面。
土方巽
王:
刚才你问我那篇帖子的留言评论。评论的内容其实大概就是分那么几类,有说不合时宜的,也有仍是谩骂的,也有支持的,也有说欣赏不来但是尊重多元文化之类的,其实观点归类的话并没有特别复杂。让我惊讶的点是,上千条留言回复中,有差不多两三百条评论都是写里一大段讲自己的看法和对艺术的评价,不论他们是从哪一个出发点写,我都很尊重他们,这种认真思考后再去评议一件事情的态度都是值得鼓励的,所以我在留言区po出来,就是为了呈现一个健康的讨论。
东京奥运会开幕式
何:
所以到底要不要放这个部分对于死亡的看法,这一部分,我觉得不是说我们讨厌死亡或者拒绝死亡,是这个所有权在此刻是否应该只是我们,我们的讨厌;我们的反对,我们会有一个定义,比方说北京奥运会那种单调的空洞形式感的东西,我们的公众强调的是像鸡血幻想式的这种东西,用它再去衡量日本的时候会带有特别多的视觉漂移,这种漂移和认识缺陷是没有正确或者没有不正确的,这个原因确有近代史的惨痛经历然后再加上大量的政治遮蔽所造成。
对刚才讨论的稍微有一点挑刺,就是实际上作为艺术的当代性是没有这个“因为所以”的,不能因为我们停留在某种比较肯定的定义上,“因为和所以”就成为一种必然,作为艺术工作者,如果说把侵略战争的因素带入我们后面的文化模式也好,艺术形式都没法聊,这个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侵略战争是我们作为一个历史线性不断被引用的关系,去研究它去反思,或者重新建立对抗,它也可以去做很多的关于纯粹文化形式的这个事,而文化的当代性里面是包含有这种冲突关系的,这是当代性最迷人的地方之一。大众不断地会强调自己对艺术的看法,在这里不是说我们是个专业工作者,就显得好像我们获得了某种专业性的话语权一样,是社会门类化和类别化架构的选择,有这个前提和结构使得我们能够交流,否则你说你对艺术的很多的看法,这个东西只能作为一个交谈的技巧和方式。
东京奥运会开幕式
王:
我看到这两天热搜是北野武批评开幕的那段视频,包括我的公众号后台今天上午有很多的留言,是回复“北野武都说差”,这让我立刻就想起2012年伦敦奥运会开幕式,就是因为伦敦开幕式的导演就是电影导演。作为电影导演来说他去做这种一个开幕式,他会有一个它的整体的美学呈现,做主题性的突出,其实作为其他艺术媒介创作的艺术家而言,我们也会讲说这个作品的气质如何如何,艺术家的作品气质如何如何。
何:
我喜欢这开幕式的原因就是它能够在没有一个总导演的情况下,能看到每一个艺术门类不同的演员群中,他们的团体的专业性在里面,我看到的是这个。说如果我们都是碎片化的观看的时候,觉得在这个前提更能体会出来,这种艺术从业者对专业性的要求,所以我会很喜欢。
东京奥运会开幕式 森山未来独舞
王:
这是在疫情期间做出来的,它有很多客观的限制因素,我认为是不能绕过疫情导致日本经济和民众精神状态的转变去谈的,这些都是影响开幕式表演非常关键的因素。但单从开幕表演去讲,我认为它的气是散的,这种现场表演转场若很生硬,融合的不好,会打断观众观看的节奏感,直接影响观众对于表演的接收度。但是现在我依然会说这一届的开幕式非常值得去聊、去讨论的一个很关键的点是,它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展演形式,区别于过往的庆典式奥运开幕,也算是一个很重要的历史象征了。
何:
在你言及所综的前提下,我会再次提到所喜欢的那个木制五环章节,还有森山未来的那个刚开始的在一个祭祀的时候,大家默哀的那个场景,当时他这个舞蹈,个人觉得并没有像观众说的他是那么好,就是日本的那种又紧张又带点夸张似的肢体语言,整体上我觉得还是没有到那一堆木匠代表了以木制手做的方式来完成祭祀的这个要求,觉得这个是我很喜欢的一点。
最后那个点火我也很喜欢,就是这个,没想到那个那么卡通啊,后面那个富士山和那个球东西那么卡通。女运动员选择的也很好,整个的关系特别的温暖,背景音乐是很大的亮点,背景的设置的那种关系,把握的这个语言的特别好,实际上某种意义上说挺“肤浅”的哦,所以我没想到中国的观众会反应那么大,这一点上面我确实没想到,并且他们都是一些懂和不懂之间,在目前的中国“懂”和“不懂”很不重要。
东京奥运会特别主题节目《Wassai》群舞
王:
温暖,这个词我赞同。我们每个人在对于一个艺术形式,特别是像开幕式这种任何人都可以自由抒发评判的事件而言,大家在讲的时候,其实心中是有一个对照参考的,比如说像刚刚我们闲聊时,会不自觉的就会举例说,那我对标的是哪一届的奥运会开幕,或者是对标了哪一个部分,其实我们内心是有一个这样的参考的,像坐标轴一样。
我个人会更喜欢那个主题短片《Wassai》,比开幕式表演要好太多,这个短片集中呈现了这一次日本想呈现的东西和导演团队创作理念。一个小时的表演看完后,会能理解在这种艺术形式审美上,我们国内的大多数观众是会比较难以接受,毕竟大众平时也很少会特地观看现代舞演出或是实验剧场的表演。而且类似艺术形式在国内本身也就很难看到。
这场主题短片的结尾让我觉得尤其好,就是一群舞者群舞时依然展示出每个个体的独特表现力,以及群舞时背景屏幕播放的是疫情居家隔离期间,每家每户男女老少都在跳几个简单舞蹈动作的录像,整个氛围是很欢快的,其乐融融。所以我特别赞同“温暖”这个词,我看到这里是非常感动的。
何:
对,主题短片这一切让人提供了一个生命很切实的思维,和开幕式对于疫情的关注反而让人有释放的反应,你还能够想到很多其他的历届开幕式,确确实实,可之所以没有让我想起来,这可能是我认为的东京奥运会的成功之处,我更关心的是他们在用的什么样的一种叙述言语方式,这种碎片化的叙述方式反而是我最喜欢的一点。
列侬的那首歌有人也反对,就是请了一帮人,这么随便的那么唱,确实我也不认为够好,但是也不认为不好,关键是那首歌在那里。这个时候,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确实是对于我们文学青年来说是特有抚慰的。可是必须得考虑我们谈话的目的,我们还是要有一个大众化的对应项,很多大众是对这个东西毫无感触力的,所以列侬这个只是针对于我个人情绪来说,不代表歌声出来以后对其他国家是否能产生的那种心里的触动的影响,这个是教育的方向和路径不一样。
东京奥运会特别主题节目《Wassai》
王:
插一句话,这次不论开幕式还是主题片《Wassai》中,表演和科技艺术部分结合特别好。这个必须要说一下哈哈 。音乐部分,我觉得这次是弱的,也是杂乱,各国音乐拼凑用。
何:
音乐部分呢,我做音乐的朋友都觉得很强,整体表演确确实实是还是有一点问题,但是我觉得这个根本不叫问题吧。它区别于历届奥运会,并且它的辨认感很强,还有一个就是艺术当代意识形态演进中,艺术平权化的运动是一个不可避免的,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不管是男权女权以及这种大众化的跨性别演出,我们必须得面向大众。这些新的文化运动一定要严谨面对的,我们怎么样去推动艺术产生它自身新的社会功能性,这个我们不得不承受,它会告诉我们,在这一点上面,就在平权化运动当中,作为一个艺术形式,多种形式的杂糅,一种全新的的表演,该怎么去实践,这个可能是这届开幕式提供了一个比较不错的一个的范本,再也不会采用那种宏大叙事的限定与要求,语言内核和观念反而比较坚硬,找到自己的文化当代性的叙述语境,而我们实际上战后到现在就没建立起来一个新的“传统”关系。
东京奥运会特别主题节目《Wassai》群舞
王:
前天和戏剧导演张献老师聊,他提道“在这么一个宇宙法则以瘟疫教训人类的严肃时刻,其它一切可以想象的巨型景观方案只能是放大人类的愚蠢”,这点我也认可。
何:
这话也对。我也会喜欢这句话,但是现在觉得作为艺术工作者,到现在还是一样有这种全能视角的社会判断,我们可能还是需要谨慎一些,就说对于这种族群的,不管是评价其他国家文化的愚蠢,还是评价自己族群的愚蠢的时候,我们肯定都会犯各种结论式带来的独断型的错误,这个是我现在的个人的看法。比如这个瘟疫的教训,其实在历史上比这类教训残酷的阶段很多,是否具有人的本体论的那种宇宙法则这个其实是很需要谨慎的,毁灭和重建或许才是人类规律吧。我们俩有一个非常相似的地方,就是我们都认同这届奥运会,觉得大众所不看好的,我作为大众的一员,就是我们得告诉另外一群大众,奥运会不是一个单向政治判断,不是一个必须的宏大叙事,演出的舞台并没有一个标准,这个非标准的出演也在尝试绕开集团和国家来制定,还有一个不要拿某一个日本的电影演员当成一个判断标准,当然大众可以攻击我了,何岸是个三流的艺术家,那我以一个三流的艺术家的个体这样告诉大众我的态度。
东京奥运会开幕式 模仿《超级变变变》
王:
在这聊着时,我就在回忆网上观众特别夸赞的是哪一段,好像就是“超级变变变”那段儿,你有没有印象?日本的设计一直是很强的,然后结合日本综艺喜剧的这种超强表现力,结合的特别好,让大众立刻就能进入轻松诙谐的语境中,很容易接受、欣赏。
何:
你说的很好,谈到一个关键,我对那些东西没有什么那么多在意,觉得就是日本卡通文化的一部分,为什么我们会喜欢?从战后开始到文革结束后,我们的这种快速建立起来的娱乐业根基其实是来源于日本的,我们会很容易喜欢和共鸣这些东西,但大众会根据历史和政治动向绕过和屏蔽这个源流,因为我们没有街头亚文化这一块儿,我们这一块被硬生的砍掉了,所以接受和去学习这种波普娱乐的时候更是碎片化的。我们喜欢他们的这个形式也是通过碎片得来的,拆解深度模式的这种以卡通文化根基为背景方式和方法,超级变变变的这种形式,还有通过香港电影过来的,其实是一种渗透于世界通识到文化教育方式啊,并且这种方式没有高和低,没有就说他们是肤浅的,文化的当代性里面是没有这个说法和定义,这个得强调一下,就大众喜欢的这一部分呢,我的看法就是我比你要乐观一点点。有共同喜欢的部分就好办,剩下的分清的就是意识形态,那会提出来意识形态的症结点在哪里,还有就是我们自身文化的差异性,但是我们是欢迎这种差异性。
日本能剧《红叶狩》
王:
当然文化差异的部分也是我非常推崇的,这一点也是我认为这此的主题短片《Wassai》里强调的重点,文化多元。如果说日本想强调一个主题性,就是在强调这个文化差异和多元包容。因为他们其实有传统能剧的部分,然后现代舞舞踏的部分,也有这种综艺的、诙谐的、搞笑的,甚至游戏、二次元、亚文化、宅舞这些部分在表演中占比也很大。日本的文化实在是太多元了,即便是在日本本国,也是各有受众,所以这一次的开幕式,日本网民的评论也是分歧很大。
我为什么会特别提到国内网民那么喜欢“超级变变变”这一个部分,当然也与我们的青年人接触日本文化是从这种综艺、动漫、二次元这些方面进入有关,这确实是现在为什么网评中会有这么大差异的一个重要原因,很多人对日本的传统文化和表演艺术是非常陌生的。
何:
所以不能去重责一个族群的大众,任何族群和国家的当代文化背后的生长历史系统,肯定不能这样去重责的,在这个方面,用一个俗套的话说,只可能是这个体制话语认知的核心问题。这些它来自于街头的亚文化支撑了当代社会最关键的一部分,我们肯定会接触这种东西更多一些,这其中不是从美国的泊来的,是我们从香港电影和日本电影和卡通片得来,我们离日本实在太近了,很多不可分开的漫长历史纠缠。现在反对的这帮年轻人里面,我很怀疑,他们其实实际上很喜欢日本。对日本,我是没有太多发言权的,到现在我都没去过日本,很多人觉得日本的古建筑很好,我很喜欢古建筑啊,花了15年的时间在中国跑,但我对日本这方面一直没有那么大的兴趣,觉得那类按照艺术家的对作品的气息判断来说他们太精致,太紧张了,我不是那么喜欢。在这一点上面,是有点这种自我封闭性的,还带一点假假的孤傲(这样的自我状态正在改变)但是对它们二战后的多元现代文化我是全面拥抱的,确实是提供了很多的新的方式还有自身独特的很强悍的艺术叙述语言,战后的日本他们全心在耕耘一个新的更具有当代性的“传统,”这个是让人很欣赏的,从另外一方面来看我们何曾有过一个相对连续性完整的古代时间里的传统?而我们现在必须得把跟所谓的古代那种传统切断,才能够有耕耘出来新的传统的可能性,这个是必须要强调。
东京奥运会吉祥物
王:
你提到了最后点燃奥运圣火的那一幕,那个装置我非常之喜欢,不管说是装置本身,还是它与登高台阶的设置都特别棒。包括这一刻的光和声音是我认为整场开幕演出中结合的最好的部分。艺术装置的美感,同时又结合了日本神道教的气场,去过日本神社的话就更能有体会,在日本你不管去哪个神社,从你下车的这个点走到去参拜的神殿都要走大概一到两公里的路程,这个路程其实是你这个人在自我“净化”的一个阶段。日本是一个泛神论的国家,日本人相信一粒米上都住了七个神,他们相信说只要一个人在神社门口的鸟居下走过,就有人和神交流的可能性。点燃圣火这一幕的呈现,我就立刻想到了“净化”、想到了日本文化人神关系这些元素,在这一刻都结合的特别完美。
何:
对,点火那一刻我觉得很棒,但是我们俩在体会上面还是有一点点差异性,比如你提到的“泛神论”,而道教一直是多神论的宗教,相似于一粒米的七神,我们也会赋性塑神于各种器物比如道教认为筷子是神明所在,甚至人的五脏六腑是独立各自成神的,你的心可以飞出来心猿意马你的肾脏也会跑到暗夜森林里逍遥,求雨的根本方式就是五脏神打到云层邀会云气停留降为雨水,再次说我没去过日本,所以更不是从这上面来考虑,我直觉它很好的嫁接了卡通的这种文化特性,包括音乐这种方式,整个的觉得那么到位呀,包括像花瓣一样螺旋球形的打开,我们说的那个亭子上面那个宝顶被打开,里面和外面的形态很幽默,它有一种幽默的成分在里面,打开以后里面那个像暗蓝的宝石的折射和转折,人和球体感觉像克赛号飞船,所有的情绪又会落到一个说不出来的一种幽默感,整个的用光技巧,包括这种所谓的祭祀的东西,它反而有另外一种卡通语言来干扰它,我觉得这个挺有意思。还有一点就是平和而简单像儿童都能参加的乐园。
东京奥运会开幕式 圣火
王:
对的,最后这一部分的好就是,我们都觉得好,但其实我们认为好的出发点跟这种体验是完全不一样的,更说明这一幕真的是就挺强的,这种传神的好。Ok总的来说,对于这次东奥开幕表演,作为艺术工作者我的感受就是,优大于劣。可圈可点的地方也不少了。
何:
很感谢你对我邀请的大力支持,我想我们再回味一下这次对谈的目的,无非就是告诉大众,我们艺术工作者是大众的一员,是每一个个体都可以保持对于国家情怀和宏大叙事距离,也希望我们保持住这个距离。
- 关于作者 -
王子月
王子月是一名关注当下社会问题和社会现实的多媒体艺术家,多以多频录像、装置、剧场表演为媒介进行创作。
何岸
1970 年生于武汉,肄业于湖北美术学院。其创作涵盖了多种形式,时常结合工业材料营造富有感官叙事的装置现场。
关于联合武道馆
“联合武道馆”是在建立一个关于“节日”狂欢场所:我们在尝试着对“文化”这个词语展开带有转喻性叙述跨度的探索,邀请接触和认识的人类学、考古学、社会学专业学者甚至一些异托邦艺人执笔每一期的文章,以此延伸出一个对于族群历史关系的多层次非线性路径。
艺术从古到今是关于人类时间性和空间秩序的在场和不在场的操演,当代更需要这样横向的广度和宽度。“编织”是相互咬合和缠绕形成一个带状或片状富有弹性的灰空间区域,像不断重置的一小块皮肤。
我们充满了寄语与期待。我们需要“编织”在一起相互依靠、激励携手行进。当代艺术部分以“理想的”作为开始,包括了装置、行为、绘画和影像推介为主,这些都来自我们自豪的职业工作。“理想的”部分在对艺术家的推介选择上,会有侧重的靠近我们对第三世界、它族群、异质个体、第二性别和多性别有更多探索的可能,这是我们自己的灵魂框架。我们会邀请导师们、优秀艺术家理论学者还有优秀的学生们参与执笔和翻译,推介那些带着“人类行动中共同架构技能”的优秀作品和身在其中的诗人、文学家、艺术家和建筑师、音乐家等,每一次推出都将会以地区和地域,族群分析来归纳。当代性区别于以往线性时间的最大特点是没有所谓这个在行进中的艺术史,不能依此·话语权系统就认为可被记录于所谓的一个“历史”,与以往所有艺术类别化不同的是:“叙事征候可能包含在图像形式的审美生产配属里,图像在当代语境中本身会被其性别、族群历史、原教旨冲突、政治威权和平等差异等等不断重置。这些都是图像的当代性所面临的新的意义与转折。需要等待多种方法和思维检索,再来创造这个新的语言与形式。”